雅各書第三章
師之危(三1)
在早期教會中,教師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無論到何處,他們皆備受尊敬。在安提阿的教會中,教師與先知並列為差遣保羅與巴拿巴首次出外宣教者(徒十三1)。在保羅書信中所開列的擁有偉大恩賜者的經文中,教師皆列於使徒或先知之後(林前十二28……參弗四11)。使徒與先知們經常皆馬不停蹄地四處辛勤工作。全教會就是他們的工場,他們不會在某一教會中逗留太久。但教師們卻是在一教會中工作,最重要的,乃是他們要負責教導初信者,如福音真諦、信仰初階等。這些教師們可以將其本身信仰及知識灌輸給這些初信者,試想,這責任是多麼的重大啊!
新約中曾記載某些教師!因為未能盡其職守而淪為假師傅。也有某些教師欲將基督教改為另一種猶太教,主張施行割禮及遵行律法(徒十五24)。更有某些教師根本沒有活出他們所服膺的信仰,使純潔的信仰染上一點點污跡(羅二17-29)。更可笑的,就是有某些教師不學無術的,誤了初信者的信仰(提前一6-7);也有一些教師,為了要討好、吸引聽眾而故作驚人語(提後四3)。
除了這些假師傅以外,雅各所強調的乃是良師不易為,為人師表是一件非常艱鉅的使命。口舌言詞皆為施教工具。正如羅斯所說的,雅各非常關注『教師們的責任;及施教工具本身的危險特性。』
基督徒教師承受了艱鉅的使命。在教會中,他取代了拉比在猶太教中的地位,歷史中出現了許多崇高偉大的拉比,但拉比卻被認為有建立及摧毀人格的力量。他名字的真義乃是:『偉大的一位。』無論到甚麼地方,他都備受尊敬,事實上,猶太人的拉比的責任,若與其對父母的責任相比較的話,前者比後者有過之而無不及之勢。因為其父母,將他生入今世,但其老師卻將他導入來生。更有人如此認為:若某人的雙親及拉比皆被敵人所擄,他應設法首先營救拉比。拉比絕不能為其施教工作而收取分文,他應從事他種行業維生;但也有人認為將拉比迎接到自己家中,並盡力供養;這是一極虔誠積德的善舉。如此看來,拉比非常容易陷入耶穌所描述的狀況:屬靈的
每一個教師應極力避免下列兩個危機,在其教學生涯中,他會面對一些年輕學子,或屬靈稚童,因此,他應盡力不陷入此兩危機之中,應放下私見及偏見而傳授真理。教師們很容易曲解真理,不傳上帝的話而誇揚一己私見。其二,應服膺所傳真理,身體力行,以身作則為重;不應只呼喝他人實踐真道,而自己則置身事外。一個教師應言行一致才是!正如猶太拉比們所說:『學問只是次要,實踐才是根本,多言多語,失誤也必多。』(教父語錄一章十八節)
雅各義正詞嚴地警告作教師的:謂他們身負特殊使命,若失敗的話,必受更重的刑罰。雅各所針對的讀者中有許多人極欲作人師;但他卻警告他們千萬別忘記本身所肩負的責任。
普世的危險(三2)
雅各提倡以下兩個概念,這概念皆被收入猶太思想及文學作品中。
(一)世上沒有完全人不曾犯罪的。經文中被譯為『過失』者,在原文中實有『滑倒』之意。英國貴族費施爾(Lord
Fisher)為一著名的航海家,他曾如此說:『生命中處處皆滿了果屑。』罪惡的起源多不是由於存心觸犯,而是起於一己之疏忽而跌落陷阱。聖經中到處都有此類人皆有罪的記述:保羅曾引述先賢的話:『沒有一個義人,連一個也沒有。』『世人都犯了罪,虧缺了上帝的榮耀。』(羅三10,23)約翰也說:『我們若說自己無罪,便是自欺,真理不在我們心裏了。』(約壹一8)『時常行善而不犯罪的義人,世上實在沒有。』(傳七20)猶太聖賢曾說:『從未有人不曾犯罪,亦未有信眾不曾犯錯。』(以斯拉續編下八章卅五節)人在有生之年,根本不可驕傲自誇,因為每個人的生命中,皆有某些未盡完美的瑕疵,連某些異教作家也服膺這說法。修西狄第(Thucydides)曾表示:『無論在公眾或私底下的生活,人類皆有犯罪的天性。』(三45)辛尼加則說:『我們每一個人皆犯了罪,所不同的,只是程度上的差異而已。』(論仁慈 On
Clemency一6)
(二)舌頭所犯的罪比任何其他罪更容易令人墮入陷阱,同時,也更具深遠的破壞力量。這論點也滲入了猶太思想之中。耶穌曾警誡其門徒要在話語上小心,因為在審判的日子,你所說的閒話句句都要供出來。不單如此,到審判日時,『要憑你的話定為義,也要憑你的話定你有罪』(太十二36-37)『回答柔和,使怒消退……溫良的舌,是生命樹;乖謬的嘴,使人心碎。』(箴十五1-4)
在眾多的猶太作者中,尤以便西拉最為舌頭所犯的罪而大表震鷩。『榮譽與羞辱皆出自其言詞,人之興衰皆定於其口舌。千萬別作長舌者,也不要以口舌攻擊他人;盜賊必蒙羞,言語詭詐的必遭惡報……要以化敵為友為重;若不然,你則會惡名遠播,羞辱與譴責也會接踵而至;言語詭詐的罪人也將如此遭報。』(傳道經五章十三節至六章一節)『在語言上沒有過失的人有福了。』(十四1)『誰沒有犯言語上的過失呢?』(十九15)『誰可以鑒察我的嘴脣,並在其上封以智慧,使我不致因而跌倒,不被口舌所毀呢?』(廿二27)便西拉在這方面有非常精彩及發人深省的討論,內容如下:
『長舌的及一嘴兩舌的人有禍了;因為他們擾亂那些和睦相處的人。背後說人壞話的使多人遭殃,逼使他們四處飄泊;更使堅城傾倒,使君子之家頹敗;使人民鬥志薄弱,強國沒落。背後說人壞話,使賢婦被逐,且被剝奪工作。聽從背後閒語的心必不得安歇,更沒有推心置腹的知己。鞭韃只在身體外留下痕跡,但言語的中傷使骨碎裂。雖有多人死於刀下,但因口舌遭殃的,卻不可勝數。逃避這惡毒敵人,用心抵擋閒言的有福了;因為其軛是鐵的,其鐐是銅的,其死狀慘,真可謂生不如死……看哪!你要像隱藏你的金銀財寶那樣,謹慎言語,抑制脣舌,使口上閂,不作無謂的空談。你更要小心,提防嘴脣出錯,不然,你的過失會使你遺憾終生。』(廿八13-26)
形小力大(三3-5上)
有人或許會指責雅各大驚小怪,小題大做。舌頭既然是百體中最小的,何必如此重視,長篇大論,喋喋不休地討論這一點呢?要回答這樣的責難,雅各採用了下列兩個例子。
(一)我們將嚼環放在馬嘴裏,因為我們知道若能控制其口舌,便能控制其全身。所以雅各便強調,若能控制自己的舌頭,控制全身便絕無問題,但是舌頭若不能控制的話,一生休矣。
(二)若將舵與整條船相比的話,舵是非常不顯眼的,但掌舵的只要運用技巧操縱,那麼,整條船便會順凓掌舵者的意思航行,達到安全的境內。在此之前,亞理斯多德也曾用舵為例,說明工程學的簡單原理:『舵雖然細小,而且被安放在船的尾部,但其力量卻無窮,因為藉操舵的巧妙──只要在舵把上稍微用力──大船便被移動了。』舌頭雖小,卻掌握了整個人的前途。
斐羅稱思想為人的車伕及舵手,最要緊的,乃是思想控制言詞,而思想本身則馴服於基督,這樣的人生必定豐碩。
雅各絕不是褒揚靜默比說話來得有益,更不是倡導如特拉普修道派(Trappist)的靜默苦修的生活。相反地,他倡導人應控制其舌頭。希臘哲學家阿里斯提普(Aristippus)曾說了如下的一句箴言:『征服享樂者並不是那從未享樂過的人,而是那能操縱享樂如騎馬者之御馬,掌舵者之操船般,任由其指揮,順其意思而運轉。』戒絕並不能解決問題;學習如何御控才是良謀。雅各的意思並不是要人習於懦弱式的無言,相反地,他鼓勵人應智慧地運用言詞。
燎原之火(三5下-6)
舌頭所引起的災禍,就如火燒樹林般猛烈。聖經常以火燒樹林為例,詩人在禱告中求上帝使惡人如風前的碎楷;上帝的烈怒毀滅他們如火燒樹林,火燄燒山嶺一般(詩八十三13-14)。以賽亞說『邪惡像火焚燒,燒滅荊棘和蒺藜。在稠密的樹林中凓起來』(賽九18)。撒迦利亞曾說『如火盆在木柴中,又如火把在禾梱裏。』(亞十二6)這是居住在巴勒斯坦的猶太人所熟悉的現象。在夏天的乾旱中,草黃樹乾,一旦凓起火來,便會一發不可收拾。
舌頭如火燄也是猶太人的通俗語言,箴言則有如此的記戴:『匪徒圖謀奸惡,嘴上彷彿有燒焦的火。』(十六27)『正如松臘與麻屑之相混焚燒,口角磨擦也是如此。』(傳道經廿八章十一節)舌頭所引起的毀壞如火一般的理由有二:
(一)影響範圍廣大:一句話可以傷害遠方無辜之人,猶太拉比有以下的說法:『舌頭操生死之權,難道舌頭有手嗎?非也,但舌頭卻能如手一般殺戮。手之殺人限於咫尺,但舌頭如利箭,可傷人於遠方。雖然如此,利箭只能傷人於四五十步之內,但舌頭之為害卻有過之而無不及之勢。』正如詩篇七十三篇九節所說:『他們的口褻瀆上天,他們的舌頭毀謗全地。』其範圍上及高天,下達全地。舌頭的禍害多利害啊!人遇襲尚可以手招架,但惡毒中傷,了無根據的流言,卻可傷人於千里之外,且遺害無窮。
(二)不可操縱:在極乾旱的巴勒斯坦,燎原之火一發便不可收拾;沒有任何人可控制舌頭所引起的毀壞。『世上有三樣東西一去即追不回來:離弦之箭,出口之言,及逝去的良機。』不實的流言,殺人於無形,毀人於千里之外。故此,說話前應慎思,要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但如此,多說流言者必自食其果。
內在的腐敗(三5下-6)(續)
我們要再詳加思考這段經文,因為其中有兩處解經上的難題。
(一)英文聖經標準修定本的譯文為:『舌頭是個罪惡的世界』(The
tongue is an unrighteous world)。但應譯為『舌頭就是這個罪惡的世界』(the
tongue is the unrighteous world)。這也就是說,舌頭在我們的身體內就是代表了這整個罪惡的世界。希臘文是ho
kosmos te{s adikias,若要正確地了解這節經文的意思,我們必須記得kosmos(世界)有兩重意義:
(甲)是『裝飾品』之意,這固然是kosmos比較生僻的意義,但將之用來解釋這篇章的話,其義意則是:舌頭是罪惡的裝飾品。換句話說,舌頭是美化罪惡的工具。人可藉舌頭的狡辯,而矇蔽事實的真相,從而掩飾本身的罪惡行為,更可縱容他人犯罪。毫無疑問的,這解釋固然使該篇章生色不少,但該篇章的原意是否如此,就有商榷之處了。
(乙)是『世界』之意。在新約中,這字泛指世界之意,但更正確的說法則是指罪的世界而言。世人(world)不能接受聖靈(約十四17);耶穌只向門徒顯現,但卻沒有向世人(world)顯現(約十四22);世人(world)恨耶穌,因此也恨耶穌的門徒(約十五18-19);耶穌的國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約十八36);保羅輕視世界的智慧(林前一20);基督徒不應效法這個世界(羅十二2)。若kosmos是指這方面的意義而言的話,那麼,這世界就是指那沒有上帝的世界,那不認識上帝及與上帝為敵的世界。世界上有無數的人都處在這種光景之中,過凓悖逆上帝的日子。
(二)另外一處難解的經文,標準修訂版本將之譯為:『自然的輪子』(the
cycle of nature),希臘語為(trochos geneseo{s),其實應譯為『生命的輪子』(the
wheel of being)(譯者註:中文和合本依此翻譯)。
古代人士用輪子來形容生命,其意義可分列如下四種:
(一)輪為圓圈,是表明完整無缺的整體。故此,生命的輪子可以代表生命的整體。
(二)輪子的任何一個部分,皆自動不斷地上下轉動。故此,生命的輪子也意味了生命中的高潮與低潮\cs8。如此,這篇章的意義則近乎:幸運之輪,不斷地在改變。
(三)輪是圓形的,無始無終,這代表了生命不斷的重複,這代表生命周期性的重複,就是輪子雖然在轉,但卻一點也沒有向前移動。
(四)這句子還有一特別技巧上的用法的意思,俄斐烏(Orphic)神祕宗教認為人類的靈魂是處在一永不間歇的生、死及再生的過程中;生命的目標乃是在擺脫這無意義的重複而進入永恆。故此,那些成功的俄斐烏信徒可以如此說:『我已飛離這苦難及令人厭煩的輪子。』若以這意義來了解的話,這句子便代表了令人厭煩,不斷再生的重複。
雅各不太可能知道俄斐烏神祕宗教再生之說;任何基督徒也絕不可能以生命是一不斷轉動,卻毫不向前移動的重複;基督徒也不會向生命中的巨大改變俯首稱臣。因此,這句子極可能是指生命及生活的整體而言。雅各的信息乃是指這舌頭可引起無情的大火,吞噬所有生命;而舌頭本身的火,則是由地獄的火所點燃的,這也正是它最令人恐懼的地方。
惡性難馴(三7-8)
猶太文學作品中,經常記載一些馴服野獸為人工作的事蹟。在創世記中,上帝曾如此說:『……他們(人類)也要管理海裏的魚,空中的鳥,和地上各樣行動的活物。』(創一28)事實上,雅各很可能是以這一節聖經來作思想的出發點。上帝也同樣應許挪亞說:『凡地上的走獸和空中的飛鳥,必驚恐懼怕你們,連地上一切的昆蟲,並海裏一切的魚,都交付你們的手。』(創九2)傳道經的作者也如此說:『上帝將恐懼人的驚怕放入所有血肉之軀,並賜人權柄管理地上的禽獸。』(傳道經十七章四節)詩人也曾寫出同樣的詩句:『你派他管理你手所造的萬物,就是一切的牛羊,田野的獸,空中的鳥,海裏的魚,凡經行海道的,都服在他的腳下。』(詩八6-8)在羅馬時代,人們已曉得馴魚之道,大戶人家在空敞的中央庭園或前庭中,建一大魚塘以飼養那些已馴服了的魚。蛇是亞克里比阿(Aesculapius)的象徵,在亞克里比阿的廟宇中,被馴服了的蛇到處爬行,而這些蛇也就是神祇的化身,病人若在廟宇中留宿,若有一條蛇在他身上爬過去的話,那麼,這就是代表神祇醫治了他的疾病。
人類的智巧已經馴服了每一類的野獸,使牠們可供人類驅使;但雅各卻傷感地嗟嘆,人類對自己的舌頭,卻束手無策,毫無辦法加以馴服。
感謝與咒詛(三9-12)
我們的經驗皆可證實我們裏面有兩種互不相容的性情存在凓,一如野獸,另一如天使;一如英雄,另一如惡棍;一如聖賢,另一罪魁。雅各深感舌頭是這矛盾的絕佳明證。
雅各說人可用嘴巴說感謝上帝的話,這對猶太人有切身的關係。每逢提到上帝的名字,猶太人便得同聲說:『祂是應當稱頌的!』虔誠的猶太人每日三次念誦十八祝文(Eulogies),每一項祝文皆以『上帝啊!你是應當稱頌的』開始。上帝是永遠配得稱頌,但可恨的,卻是同一張嘴巴虔誠地稱頌上帝,又用同一個嘴巴惡毒地咒詛人。雅各認為這情形是絕不正常的;正如同一泉源湧出甜苦兩種水來,或一棵樹結出兩樣果實。這情形雖然反常及絕對錯誤,但在現實生活中卻不斷地發生。
彼得曾說:『我就是必須和你同死,也總不能不認你。』(太廿六35)但同一張嘴卻發咒起誓說不認得耶穌(太廿六69-75)。約翰說:『小子們啊!你們要彼此相愛。』你能否想像同一個人曾要求耶穌吩咐天降大火滅絕整個撒瑪利亞村莊的居民嗎?他們雖然是使徒,但也會墮入這陷阱中。
本仁約翰(John Bunyan)在其名著天路歷程中對多言(Talkative)有如下的描述:『在外他儼如君子,一派斯文,但在家裏卻如麾鬼般猙獰。』許多人對陌生人非常客氣,而且宣傳仁愛大道,但對自己的家人,卻毫無忍耐,脾氣急躁。有些人在禮拜天滿嘴屢靈的話,但在平常卻粗話連篇,這已是司空見慣的事實。更有人滿嘴虔誠,但轉眼間卻謊話連篇;也有些姊妹們在聚會時讚美主的話滔滔不絕,但散會後,卻在背後說別人壞話,中傷別人。這些都不是捏造出來的謊話,而是千真萬確,令人心碎的現實。
雅各認為這些情形都是反常。有些藥品雖含有毒素,但在醫生吩咐下服用的話,不單無害,反有醫療之功。相反地,若胡亂服用,後果則不堪設想,更有生命之虞。舌頭可說出稱揚讚美及惡毒咒詛的話,它可傷害人又可安慰人;它可說出剛正無比的話,又可說出污穢無恥之言。生命中最迫切但又最難的工作乃是馴服舌頭,不讓其一嘴兩舌,而只說上帝喜歡聽的話。
不求為人之師(三13-14)
雅各的思路似乎轉回到本章的開始,他的論點乃是:『你們中間有人希望成為聖賢哲士嗎?那麼,他應當有美善生活的流露,更應當向眾人表明其以溫柔為紀綱的心性。因為他若表現出極端的苫毒,毫無疑問的,他的內心一定是被自私與個人的慾望所控制,那麼,他所強調冠冕堂皇的言論都是虛假的,因為他的所作所為正
雅各採用了兩個相當有趣的字,第一個字乃是ze{los(嫉妒),這字不一定是一個很壞的字眼,因為這字眼也可用以表達當人看見別人所作偉大的善事時,心中油然所生的那種羨慕,或我能與對方易地而處的那種心情。但是羨慕與嫉妒之間是一線之隔而已。另一字則是eritheia(自私),這也不一定是個很壞的字眼,這字的原意乃是紡織女雇工,即今日按日支薪的散工。後來,這字便有以勞力賺取酬勞的意思;然後,又有收取相當薪酬便付以相等勞力的意思。當這字眼進入政治舞台之後,其意思使成了自私的野心,只顧自己而不顧別人,甚至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擇手段的野心。
學者與教師經常都有雙重的試誘。
(一)自高傲慢:這是拉比們最容易犯的罪,所有偉大的猶太教師們都特別專注這缺點。猶太教父言錄中(The
Sayings of the Fathers)有很多這一類的記述:『抉擇傲慢的,皆是愚頑惡者,心中充滿傲氣。』有一位智者曾作如下的勸戒:『應任由別人自由決定是否接納你的意見:不應強硬地要求人接納。』教師與傳道人比其他行業的人更容易犯這錯誤,他們習慣了施教,別人只有聆聽的份兒。在潛意識中,他們的想法正如莎士比亞所說:『我是演說家。當我演說時,台下應該鴉雀無聲。』對身為教師或傳道人的,謙卑真是一門難學的功課啊!話雖如此,但我們絕無藉口不在謙卑上下功夫。
(二)苦毒嫉妒:『學術上的激烈討論,最容易引致爭辯,』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在神學討論中,相互譴責是司空見慣的事。布朗(Sir
Thomas Browne)曾寫了一段話,對學者們相互間的蠻橫態度,描寫得入木三分:『學者們應有和平溫柔的態度,不應該帶有任何利器。話雖如此,可是他們的舌頭比鋒利的刀片還快;他們筆下所寫的東西,比旱雷的響聲更大。我寧願忍受毒蛇的利齒,也不願意在無情的筆下受辱。』。李萊(Philip
Lilley)曾引述史特華(Dr. H. F. Stewart)的話,因史氏說巴斯加(Pascal)與耶穌會教士們(Jesuits)的培論,使他想起了卜席攻生(Stevenson)所著綁架(Kidnapped)一書中,布萊(Alan
Breck)與一伙人浴血擊殺的一幕:『他的劍鋒利無比,劍氣籠罩了我們敵人,劍鋒所到之處,必有因傷而發出的狂吼。』?心平氣和地討論是一件很難的事;深信自己正確的論點,同時,不向對方表示任何蔑視,更是難上加難。但這卻是對基督徒教師、學者們的絕對要求。
在這段經文中,我們起碼可以看見四種錯誤教導的特徵:
(一)極端:只一味鑽牛角尖,而忽視正確合理的證據。
(二)苦毒:將與本身持相反意見的視為仇敵,而不視他們為勸服的對象。
(三)野心:只顧表揚自己,而不是高舉真理;只顧本人論點之被接納,而不重真理之被顯揚。
(四)傲慢:只以本身所知為榮,忽視應以自己所不知道的而心懷謙卑。一個學者應時常自省,為了許多自己所不知道的真理,而努力邁進。
錯謬的智慧(三15-16)
這種帶有苦毒與傲慢的智慧,其與真智慧的差異,相去何止千里。雅各首先描寫這種錯謬的智慧,並對其所引致的後果,詳加解釋。
(一)是屬地的:這種智慧的標準與源始,都是屬地的。它以屬地的標準來衡量成功;其目標也不外乎屬世的因素。
(二)是屬情慾的:雅各所用的字眼乃是psuchikos,這是一很難繙譯的字眼。這字是由psuche{引用而來。古代的人將人分為三個大部分:即靈、魂、體。體so{ma是指我們血肉之軀,魂(psuche{)就是我們與動物共有的生命:靈(pneuma)是人與動物最大的區分,因為只有人擁有靈,故此,人便有理智,且可與上帝相交。對現代人來說,這樣的畫分法常常被混淆,因為我們以屬魂的為屬靈的。雅各的意思乃是要表明這種智慧與獸性無大分別;這種智慧只是為肚腹及生存催便動物攫食,搏擊而已。
(三)是屬鬼魔的:這種智慧並不是源於上帝,而是始於魔鬼。由這種智慧所產生的後果,只能使魔鬼歡心,卻絕不能使上帝喜悅。
雅各繼而描述此種智慧所帶來的惡果,其最顯著的特色乃是產生混亂。換言之,這種智慧不能使人融洽相處,卻使人隔離分爭。有些人天資聰穎,口才出眾;但他無論加入任何會議,教會或其他組織,總是鬧得天翻地覆,人際關係紛亂。我們應該看出這些人的智慧乃是魔鬼魔的,而不是屬上帝的。
真智慧(Ⅰ)(三17-18)
猶太聖哲皆認為智慧是從上面來的,智慧絕不是人努力便能獲得的東西,而是由上帝所賜予的。所羅門智訓中對智慧有如下一段的描述:智慧『是上帝能力的彰顯,是由全能者榮耀所發出的權能。』(七25)同一本書中也記載了如此的禱告:『求你將坐在寶座旁的智慧賞賜給我,』(九4)又說:『將她從至聖的諸天,榮耀的寶座前差遣下來。』(九8)便西拉以如下的句子開始他所寫的書:『所有的智慧皆由主而來,且永遠與主同在。』(傳道經一章一節)他使智慧說:『我從至高者的口中而出。』(傳道經廿四章三節)。猶太聖晢皆異口同聲地認為智慧乃是從上帝而來,且是上帝所賜的。
雅各用八個字來形容智慧,每一個字都有其特殊背景,現分述如下:
(一)真智慧是hagnos(純潔),這字的基本意義乃是純潔得可以進見神明。這字起初只帶有儀式,祭典中的意義,只用以表示某人已經沐浴潔身。比方:歐里披蒂(Euripides)使其書中一主角說:『我雙手是清潔的,但內心卻不然。』在這一個階段中,hagnos只用以表達祭典中所要求的清潔,而不一定是指道德上的純潔。時過境遷,同一個字使用以形容道德上的清潔了,若不然,人絕不能進見神明。在艾比達魯(Epidaurus)地方的亞克里比阿神廟的入口地方,有一石刻:『進入此聖廟者,必須純潔(hagnos);純潔者即有靜思聖潔思想的心靈。』真正的智慧是除卻所有隱晦的動機,純潔無瑕,能坦然見上帝。屬性的智慧極欲擺脫上帝鋒利的眼睛;但真正的智慧卻能經得起上帝的考驗。
(二)真智慧是eire{nikos(和平),我們將這字譯為和平,其實,這字的意義非常深長,eire{ne{是和平的意思,但若用於人身上的話,其基本意義乃是指人與人,人與上帝之間的正常關係而言。真智慧產生正常的關係。這與那傲慢的,互相隔離,輕視他人的屬性智慧,真是有天淵之別啊!也有一種專以小聰明,說一些傷人的話而自娛的冷酷的智慧。尤有進者,更有一種專門誘惑人離棄上帝的低賤智慧。但真智慧總是促進人與上帝,人與人之間的正常關係。
(三)真智慧是epieike{s:在所有的新約希臘文中,這一個字是最難譯的。亞里斯多德對這字所下的定義是:『超越明文所規定的律法』,是比正義更佳的正義,或『當律法本身也不正確時,其仍能秉公行義。』凡能被稱為epieike{s的,皆能深知執法過嚴的弊病者;他也深知法律中包含了感情。故此,他知道甚麼時候網開一面,甚麼時候應執法如山,因為世界上有比規條更偉大的事物存在。我們很難找到合適的字來表達其豐富內涵。英人安諾德(Matthew
Arnold)則稱之為通情達理(sweet reasonableness),也就是你欲他人以情理對你,則你也應如此對人。
真智慧(Ⅱ)(三17-18)(續)
(四)真智慧是eupeithe{s。這字的基本意義有二,我們必須在兩者之間,任擇其一:
(甲)Eupeithe{s是指一味順服的意思,羅威廉(William
Law)生活準則的首條即是:『我應謹記吾人的唯一使命,即藉實行上帝的旨意來獲得永恆的喜樂。』若我們採納這個意義的話,這段經文的意思乃是:當上帝的聲音臨到時,真正有智慧的人,立刻毫無條件的順服到底。
(乙)Eupeithe{s是指很容易被說服的意思。這並不是說某人毫無性格,柔弱非凡,而是指出某人並不固執,且樂意聆聽別人合理的意見。此字出現於epieike{s之後,很可能是帶有後一個意義。如此,真智慧不死持己見,虛懷恭聽,及通情達理地法外施恩。
(五)我們將以下兩個字眼一併討論。真智慧是滿有仁慈(eleos)及善果。在基督教思想中,eleos有更深一層的意義。希臘人對該字的定義是:對含冤莫白者的同情,但基督教對eleos的意義卻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豐富。
(甲)在基督教思想中,eleos是指對落魄潦倒者的仁慈,即使該等難處是他自找的,基督徒對他人的憐憫同情,是上帝的仁慈的反照;不單臨到那些含冤莫白的人,連那些因一己之錯而受苦者,也一視同仁。對某些遭受痛苦的人,我們經常會說:『自討苦吃,活該!』對這等人,我們並不全表示同情。但基督徒應具有從上帝那裏來的仁慈,對那些自討苦吃的人,也應心懷寬大。
(乙)以基督教思想來說,eleos是指能生善果的仁慈,也就是產生對人有實際幫助的仁慈。基督徒的仁慈不單只是情緒的波動而已,更是實際的行動。若我們沒有對受苦的人伸出援手,我們絕沒有權利說我們很同情他。
(六)真智慧是adiakritos(沒有偏私)。這字的意思乃是指不會搖擺不定,優柔寡斷;有其本人的主見,擇善而固執的性情,有人以為沒有自己的立場是聰明的表現,他們整天在鼓吹甚麼頭腦要開通些,目前暫時不下定論等等說法,其實,基督徒的智慧,是基於上帝透過耶穌基督而賜給我們的確信。
(七)真智慧是anupokritos(沒有虛偽)。擁有智慧者絕不偽裝,絕不欺詐;相反地,是絕對誠實,絕不以假冒為善的手段而達其目的。
最後,雅各說了一些勸勉的話,是每一個教會及基督教團體應銘刻於心的。英文標準修正本很正確地將希臘文直譯如下:『一切正義的果子都是從播種和平的人,為和平努力所撒的種子產生出來的。』這句子的意義非常豐富。我們應該記得和平(eire{ne{)是表示人與人之間正常的關係。故此,雅各的心聲是:『我們都欲收割因善良生活所帶來的美好成果。但這些產生豐碩成果的種子,只能在人際正常和諧的關係中,才能茁壯地成長。只有那些在生活中,促進人際和諧關係的人,才能播散種子及收割成果。』
換言之,在一個人人對峙的不良環境中,甚麼種子也不能成長。一個滿了苦毒、分爭的團體,就好像一塊土壤貧瘠的不毛之地,正義的種子根本不能生根成長,更談不上豐碩的收成了。使人分爭,破壞人際間和諧關係,到處播散苦毒的人,根本不要想從上帝那裏得到任何賞賜。――《每日研經叢書》